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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88）
突然，宿傩的动作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。
他表情变了又变，悲痛与邪恶像快速切换的幻灯片一样，在他脸上互相交织，相互更替。
最后，他的额角爆出青筋，手指却缓缓地松开了我的心脏：“菜菜子，对不起……”
就在这时，我听见了外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。
这栋建筑剧烈地摇晃着，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尘土。
“你怎么敢！”随着一声怒喝，我面前的悠仁被人击了出去。
我落在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里。
好可怕……
抱着我的那个人，他身上的愤怒几乎已经快实体化了。
周围所以还算完整的设施和墙体，都在这个人周身溢出来的咒力的碾压下，纷纷碎裂开来好可怕。好可怕。好可怕……
原来特级，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么？
“你是用哪只手弄伤她的？！”一向沉稳的夏油爸爸，现在抱着我的双手竟然是颤抖着的。
“那是我捧在心尖上的女儿啊，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留给她。你怎么敢这么对她！你怎么敢呢！！”
我费力地睁开眼，透过视野里密密麻麻的黑白光点，看向我爹。
我爹，
现在是真心实意地，
想杀了他。
（89）
可我不能让他杀掉悠仁。
宿傩并没有立刻杀掉我。是因为现在那具身体里的人，是悠仁啊。
而且，要是真的杀了人的话，我爹他会被高层们判为诅咒师的吧？
“爹……”我趴在夏油爸爸的怀里，声音细若游丝。“悠仁，是无辜的。”
本以为，这句话会被暴怒中的他所忽略掉的。
可我没想到，我爹还真听见了我的声音。
“没事的，没事的，菜菜子。”我听到他对我说。他的语气十分慌乱。
声音小到甚至让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对我说，还是他在自言自语，“稍微忍耐一下，马上就不会疼了。乖，先别睡，千万别睡。”
有液体滑落在我的脸上，凉丝丝的，那一定不是我的血。
可我已经睁不开眼去看了。只能强撑着，含含糊糊地对他说：“爸爸，我不困。就是有你在，我十分安心，所以我想偷个懒，稍微休息一会儿。”
第62章 现实就是个垃圾游戏
（90）
“杰，你该去休息了。”五条悟推开房间门，对门里那个不眠不休已经整整守了白发少女三天的人说，“再继续下去，恐怕是你的身体会先受不了。”
“放心。”床头的人声音喑哑，却十分坚决，“我没事。我想等她醒过来。”
“硝子说，菜菜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。她的手指已经被反转术式治好了，不会留下任何伤疤。你不相信我，难道还不相信硝子？”
五条悟走上前，试图劝阻那个像狼王守着自己的领地那样，固执地坐在白发少女身边的人，“你去睡一觉吧，我来替你守着。”
可是夏油杰却说起了另一件事：“悟，之前在狱门疆里，我跟着你，听说过她们为了让我安息，却被宿傩杀死了的事情。
当时我对这件事没什么概念，再见到她们时，只觉得十分庆幸，并心有余悸。
可现在我目睹了宿傩在我面前伤害菜菜子，好像之前所有被我忽视的噩梦全都鲜活了过来。
她们当初死了啊。我现在一闭上眼睛，就能看到被我当成珍宝的两个孩子，却被宿傩像草芥一般、随手给杀了。
是我的错。我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。我当初怎么能狠下心，把她们两个独自留下来呢。”
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五条悟坐到了夏油杰的身边，握住了他的手。
他专注地与夏油杰对视，试图用自己的目光把支持与肯定传递给那个不安的人。
可夏油杰却闭上了眼睛。他皱着眉，把额头抵在与五条悟十指相扣的手上，语序混乱地说：“是我的错！我当时以为她们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。她们一直都很乖的，从来没反驳过我说的话。
我以为她们会去找你。她们在我面前从没受过伤，所以我下意识地就忘记了她们也会受伤……”
五条悟打断了对方的自怨自艾：“这不是你的错，杰。”他再次强调了一遍。“毕竟你也是第一次当爸爸……”
“但这并不是理由。”夏油杰抬起了头，安静地对五条悟说。
他一只手握着五条悟的手，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怀中女孩儿的额发。
他的目光与五条悟的目光在空中交汇。“悟，我曾经也读过一些佛经。佛教里讲究因果轮回。如果我们注定相爱，那她们就注定是上天送给我们俩的孩子。你看，之前一次次的回档，她们从来都没有抛弃过我们。”
五条悟稍稍有些疑惑：“不应该是你从来都没有抛弃过她们么？之前的每一次，你都选择了救下她们。从小孩子开始，一点一点，耐心地抚育她们长大。”
夏油杰却摇了摇头：“不是我没抛弃过她们，而是她们从来都没抛弃过我。不论我是成功还是失败，也不论我的思想有多么偏激、犯下的错误有多么决绝，甚至即使我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诅咒师、被全世界所唾弃，她们都永远相信着我。
不是因为我有多厉害，也不是因为我能带给她们什么利益。而仅仅只是因为，我是她们的父亲。”
黑发的咒术师低下头，抱紧了怀里昏迷着的白发少女。
谢谢你，愿意成为我的家人。
他抬起头，坚定地对五条悟说：“悟，只要我还没死，宿傩的那些手指，我一根都不会放过。”
五条悟对他笑了笑：“嗯，当然了。我会陪你一起。”
（91）
我醒来的时候，夏油爸爸和五条爸爸都在我的床旁边。
五条爸爸看见我睁眼后，立刻俯下身拥抱住了我：“小兔子，你可吓死你老爸我了。”
可夏油爸爸却从我的床上站起身，冷淡得如同刚刚我醒来时所瞥见的他眼里的动容，全部只是我的错觉。
他对我说：“菜菜子，该教你们的，你们已经差不多都学过了。剩下的东西，我可以在家里教导你们。你和美美子从咒术高专退学吧。”
“爸爸？”我不知所措地看向他。
就连五条爸爸看起来也有些惊讶。他松开了抱着我的手，转头疑惑地问：“杰？”
“这件事没得商量。”夏油爸爸冷漠地想要转身离开，却在迈开腿时踉跄了一下，差一点摔倒。
五条爸爸想去扶，可他却轻轻推开了五条爸爸的手。“我没事。”夏油爸爸低声说。
“我去休息一下。悟，你看好她。”
他和五条爸爸对视了一眼，仿佛达成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共识。
然后，夏油爸爸推开门走了出去，五条爸爸则是坐到我的床头，笑嘻嘻地对我说：“来吧，小兔子，我们聊聊之后你想转学到哪个学校？”
（92）
在确认过悠仁、顺平和美美子的平安后，白发的少女被五条悟喂了些粥，又继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五条悟替少女掖好被子，轻手轻脚地走出门，转身去查看另一个房间里安静祈祷的美美子的情况。
他告诉了美美子，菜菜子已经醒了，只是还需要休息。
等到好不容易才哄好了终于躲在他怀里大哭出声的美美子后，五条悟听到了门被人轻轻推开的细碎声音。
一转头，他发现夏油杰已经醒了，正站在门的边上，叼着块吐司，用手把披散下来的长发重新扎得整齐。
五条悟拍了拍美美子的后背，让小姑娘自己去洗脸。而他则是走向了夏油杰：“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？这才多久？两个小时？”
夏油杰把嘴里的吐司三口两口咽下去。“足够了。”他说，“陪我去一趟咒术高专，不把事情完全解决掉。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。”
五条悟走到夏油杰的身旁，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。他安抚地说：“就知道你这性格，说风就是雨的。只要决定好了，就得立刻去实践。不知道的，还以为有人在你身后逼你呢。”
他勾住夏油杰的脖子，像只撒娇的大猫一般，把头埋在夏油杰的肩膀上，用眼睛上的绷带贴在夏油杰的颈侧摩擦，“那从咒术高专回来后，陪我一起睡一觉吧。”
“行。”夏油杰抬手按住那颗粘人的脑袋，侧过脸也亲了正好抬头看他的五条悟一口，“等回来后，我们再继续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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